書城小說網 > 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> 第424章 朝堂微洗牌
  在陳阿嬌,或者說是在阿嬌皇后的問題上,竇太皇太后終也沒有太不講道理。

  只稍探了探劉勝的意思,便十分爽快的表示:阿嬌年紀還小,等再大些吧。

  等再大些,再考慮婚典之類的事宜。

  竇太皇太后的大度,無疑是讓劉勝大松了一口氣,同時對劉嫖的不滿也更深了一分。

  ——看看!

  ——看看我漢家的太皇太后!

  人家一個外姓老嫗,都能有如此大局觀,再看看你這個姓劉的自家人!

  滿腦子都是那倆臭錢、那點算盤,一點兒都不給我劉氏長臉!

  心里氣歸氣,劉勝也終究那這位太長公主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。

  畢竟是宗親長輩,尤其還是先帝一母同胞的長姊,劉勝這個晚輩縱然貴為天子,也斷然沒有什么太好的辦法。

  不過好在這件事的話語權,并不在阿嬌的母親劉嫖,而是在劉勝的祖母竇太皇太后。

  既然竇太皇太后都發話了,劉勝自也就樂得輕松。

  尤其是有竇太皇太后這句話打低,劉勝也就不用再擔心朝堂之上,有人會出于拍太皇太后馬屁的目的,針對此事來逼迫劉勝。

  可千萬別覺得做了皇帝,就沒人能逼你做某件事了。

  實際上,皇帝可能被人逼迫著做的事,可能比那些個勛臣貴戚都還要更多。

  畢竟這種東西,主打的就是一個道德綁架。

  勛臣貴戚們被道德綁架,倒是可以拿出一句‘只要我沒有道德,就沒人能道德綁架我’來說事兒。

  但作為天子,劉勝在被人道德綁架時,卻根本沒有太好的應對方法······

  “朕即加冠親政,那過往數年擱置的事務,也到了該集中處理的時候了。”

  “只是過往這幾年,實在是有許多事,因為對外征討和朕未加冠親政而耽誤了。”

  “接下來,就請諸公替朕想想:有哪些事是過完這幾年堆積下來,又需要盡快解決的。”

  端坐于上首御榻之上,感受著這一場只有自己獨自一人主持的朝儀,劉勝心中那面有些激情澎湃。

  但越是如此,劉勝心中就越是反復不斷的告訴自己: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權力。

  權力,永遠都是和義務高度綁定,且極度正向相關的。

  舉個很簡單的例子。

  在過去這幾年,準確的說,是先天子啟駕崩之后這將近兩年的時間里,名為天子卻尚未親政的劉勝,是基本沒有任何天子所應有的權力的。

  所以相應的,劉勝也就不需要承擔天子所需要承擔的義務。

  也正是因為如此,在即位之初,劉勝才能以一種近乎無賴的方式,通過‘為先皇立廟’一事辨別朝堂忠奸敵我,之后又以輕飄飄一句‘既然大家都覺得不行,那就算了吧’。

  同樣一件事,但凡放在一個成年皇帝,一個大權在握的皇帝身上,都必然是一個巨大的政治事件。

  ——天子朝令夕改,乃治國之大忌!

  別說是天子了,哪怕是地方郡縣朝令夕改,都會引起地方那個百姓的強烈不滿,甚至是不同程度的反抗。

  這也正是因為權力和義務高度綁定使然。

  ——你有那么大的權力,那就應該承擔起那么大的義務;

  你掌握著說讓俺們老農干什么,俺們老農就得干什么的權力,那就應該承擔起為你所下達的命令,所可能造成的一切后果負責的義務。

  有好的結果,那你加官進爵,步步高升;

  有不好的結果,那你也就活該被人人喊打,丟掉頭頂的烏紗帽。

  而劉勝以‘為先皇立廟’一事探清朝堂虛實,之后又毫無負擔的‘朝令夕改’,也正是因為當時的劉勝尚未加冠親政。

  沒有加冠親政,就等同于沒有掌握天子的權力;沒有掌握權力,那也就不承擔天子所應該承擔的義務。

  可之后的一件事,卻又明顯的不同了。

  ——漢匈馬邑戰役。

  這場幾乎是由劉勝一手推動的大戰,可以說是劉勝第一次向天下人表明:朕想要主動承擔起天子的義務,并得到這個義務所相應的權利。

  何解?

  天子勝一手推動漢匈馬邑戰役,以未冠之身大興征發,借此暫時具備了‘舉刀戈’的權利,同時承擔起了為這場戰爭全面負責的義務。

  戰爭得到好的結果,劉勝名正言順的加冠親政,順帶撈一大筆名望;

  戰爭得到不好的結果,則劉勝加冠親政一事生疑,很有可能會后延,甚至是出現一些意料之外的變故。

  從泥塑雕像時期,可以隨意的朝令夕改,說給先皇立廟就一副‘我必須這么做’的架勢,又說不立廟就不廟的輕佻時期,到推動漢匈馬邑戰役,僅僅只是發動了一場戰爭,劉勝所肩負起的責任和義務,便幾乎是拿自己屁股底下的皇位在賭;

  而現在,劉勝已經加冠親政,已經在理論上,具備了天子所應具備的所有權力。

  相應的,自然也就肩負起了這富擁天下的滔天權柄,所相對應的無限義務。

  就這么說吧;

  從今往后,漢室天下無論出點什么風吹草動,劉勝都需要為其負責。

  大到外族入侵,內部叛亂;

  小到老農吃不飽肚子、穿不暖衣服;

  甚至于河流決堤、星辰逆行,乃至于玄之又玄的‘天有異象’,劉勝都得為其負責。

  所以,當劉勝以全權天子的身份,出現在舉行于宣室殿的這場朝儀時,只經過短暫的雀躍,劉勝便很快冷靜了下來。

  因為劉勝,并非是直接穿越成皇帝的穿越眾,而是從嬰兒時期便開始融入這個時代,又經歷一段完整的人生,一步步從公子、太子轉變為天子的特殊存在。

  甚至可以說:經歷過往這二十年人生后的劉勝,幾乎已經可以算作是半個土著了。

  而這段土著生涯給劉勝帶來的收獲,便是在先天子啟身邊學習,被先天子啟言傳身教的那幾年。

  “天子之權滔天,天子之責亦重甚泰山······”

  ···

  “權責權責,雖是先有權,天子卻往往是要先擔責······”

  ···

  “盡量不要去想你有多大的權利,那會蒙蔽你的雙眼;”

  “多去想想你肩上扛著的重擔,再由承擔的責任出發,用權力來幫助你肩負起責任······”

  回想起當年,老爹天子啟尚在之時,在自己身邊的尊尊教誨,劉勝面色變幻,終還是很快冷靜了下來。

  自然地調整好面容,帶著一抹淡然的微笑,便將目光撒向殿內,這數百功侯貴戚、朝臣百官。

  劉勝方才那番話,也不可謂不明白。

  ——一朝天子一朝臣,新君新氣象;

  過去這幾年,朕出于沒有加冠親政,以及政權交接時以穩為重等原因,多少有些不方便插手朝堂之上的事。

  現在,朕加冠親政了,政權交接也已經告一段落,一些早就該做,卻因為種種原因耽誤的事,現在就可以擺上臺面了。

  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,劉勝也并沒有太過著急,反而是十分耐心的等候起了朝臣百官的答案。

  而在宣室殿內,聽聞劉勝這明顯頗有深意的一番話,凡是有資格站出身的百官公卿,則都無一例外的做出了一副皺眉沉思狀。

  劉勝的意思很清楚:朝中公卿,有必要挪一挪位置了。

  但眾所周知,當今天子勝,是先孝景皇帝手把手教出來的,歷來都講究一個謀而后動,同時又具備著和年紀、履歷嚴重不符的穩重。

  這就意味著朝堂這次職務調動,并不會是全面的,甚至都不大可能是大范圍的。

  很有可能,劉勝只是想要從公卿十一人(太尉閑置)當中,罷免一兩個人、新任命一兩個人,再讓兩三個位置互相調動。

  而這,就讓朝中公卿百官感到有些難辦了······

  “丞相桃侯劉舍,原本只是要過一把丞相的癮;”

  “怎奈魏其侯不爭氣,才讓這劉舍在丞相之位坐了這么久。”

  “偏偏陛下同桃侯,似還頗有些相得益彰?”

  在御階之下,百官公卿稍一思慮,便做出了‘丞相應該不會換人’的結論。

  而在御階之上,劉勝也好似生怕有人會錯意般,頗有些刻意的看向劉舍所在的方向,而后面帶微笑的點了點頭。

  “既然諸公都不愿先說,莫如便由丞相為百官先。”

  這話一出,眾人心中的猜測紛紛得到驗證:劉舍這個丞相,恐怕要繼續做下去了。

  道理再簡單不過:你在一個公司上班,公司正在裁員,如果你也在裁員名單,那負責裁員工作的必定不會是你。

  不過想來也正常。

  一者:劉舍這個丞相,確實做的很不錯。

  雖然比不上過往數十年,那些個必將垂名青史的妖孽前輩們,并且終究沒躲過故安貞武侯申屠嘉曾經歷的那句‘丞相真是一屆比一屆差了’,但和申屠嘉一樣:矮子里面拔將軍拔出來的劉舍,已經滿足了絕大多數人的預期。

  甚至于從劉勝這個天子的角度來看,劉舍這種既不是原則,又不會太有原則到惹天子厭煩的丞相,幾乎是有漢以來,最讓劉漢天子用的舒服的一位了。

  ——畢竟在‘堅守原則’和‘媚君諂上’之間尋找到平衡,也同樣是一種不可多得的能力,或者說天賦······

  “稟奏陛下。”

  “即然陛下想要讓臣做百官的表率,那臣,便斗膽直言。”

  “——守少府臣賈貴,當為少府。”

  “且按照過往的慣例,外戚出任九卿,往往要恩封為侯。”

  “這件事,臣在心里憋了很久,始終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。”

  “但陛下今天既然問起,若臣還憋在心里不說,恐怕就有負于先孝景皇帝、太宗孝文皇帝的恩德了······”

  劉舍沒變。

  即便是確定自己不會被炒魷魚,劉舍,也依舊還是那個劉舍。

  至于劉舍的提議,劉勝,也不出意外的甘之若飴······

  “丞相所言有理。”

  “太宗孝文皇帝之時,太宗皇帝恩封章武侯、南皮侯;”

  “先孝景皇帝之時,也曾恩封忠武侯——也就是現在的守少府。”

  “漢匈馬邑一戰,守少府忠武侯賈貴勞苦功高,便是雁門守車騎將軍、飛狐都尉上將軍,都對少府稱贊有加。”

  “由忠武侯正式履任少府,實在是題中應有之理。”

  “只是恩封為侯一事······”

  故作遲疑的沉吟片刻,便見劉勝強笑著搖搖頭。

  “忠武侯雖是關內侯的爵位,但也已經得到了先帝的恩封。”

  “如今,從關內侯再進一步恩封為徹侯······”

  “恐怕忠武侯的功勛,還不到這種程度吧?”

  一聽劉勝這話,許多從太宗皇帝朝留存到現在的老臣,都感受到了一種極為熟悉的氛圍。

  這種氛圍,自太宗孝文皇帝年間延續至兩年前,先孝景皇帝駕崩,當今天子勝未冠即位而中斷;

  而今天,這讓人感到無比熟悉、無比親切的氛圍,再次回到了漢家的朝堂之上。

  ——劉漢天子的欲擒故縱······

  “陛下如此苛待忠武侯,即便是臣等,可都有些看不下去了······”

  田叔含笑一語,殿內便隨之響起一陣和善的笑聲,便是賈貴本人,都是靦腆的笑著抬起頭,略帶些期待的看向御榻之上。

  感受到這種氛圍轉變,劉勝心下為祖父、父親的政治智慧感到敬佩之余,便也就爽快的轉變了態度。

  ——劉勝終歸不是太宗孝文皇帝、先孝景皇帝;

  或許某些方面,劉勝身上會有這文景二帝的影子,但劉勝絕對不會刻意的東施效顰。

  “既然是這樣,那就奏請太皇太后吧。”

  “這件事,還是由太皇太后做主好一些······”

  少府的調動敲定,百官公卿含笑而拜,朝議的氛圍,也愈發輕松了起來。

  而真正的重頭戲,還遠沒有到來。

  ——丞相不動,太尉閑置;

  既然丞相不動,那御史大夫就不可能升為丞相;沒有過錯,御史大夫也就不用被罷免,也沒人聽說御史大夫田叔,打算像故御史大夫晁錯那樣自請外放。

  三公不動,剩下的就是九卿。

  內史和御史大夫一樣——御史大夫不動,內史就無法升任御史大夫,沒有犯錯也就不會被罷免,韓安國也同樣沒有‘自請外放’的意圖和消息傳出。

  少府確定是賈貴,廷尉趙禹雷打不動,衛尉直不疑是不二之選;

  奉常竇彭祖是太皇太后家的外戚,郎中令周仁是先皇留下的遺臣,宗正又是楚元王世家的‘世襲’職務。

  如此說來,剩下的兩個位置······

  “馬邑一戰的功臣,恐怕是要入朝了吧······”

  如是想著,百官公卿深邃的目光,便落在了九卿當中余下的二人身上。

  ——典屬國:公孫混邪;

  ——太仆:袁盎······

  (本章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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